被午后柔和的阳光和室内的灯光照亮着,在三三两两在周围散落着的看书的人中,翼和彩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书。每当翼稍稍用眼神示意一下,彩就会用指尖轻轻翻过书页,发出纸张摩擦的响声。
青年的聂赫留朵夫,善良,正直,充满理想,热衷于思想和知识,与同样纯洁的卡秋莎相见不久就陷入了热恋。但是在三年之后,他却沈醉在享乐中,相信别人相信的东西,过着被社会承认的最“容易”的生活。再次的重逢,聂赫留朵夫把纯洁甜蜜的爱情,染上了欲望的毒药。
看到聂赫留朵夫玷污了卡秋莎和爱情的时候,彩的指尖在空中顿了一下,然后又用力继续翻了过去。
“与其说是玷污了爱情,在我们的身上也是不是一样呢。舍弃掉的不仅是爱情,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,只是为了迎合别人的看法……”
彩喃喃自语,手指不自觉地在书的页脚部分轻轻点着。
“唔……或许真的有呢。不过……”
“哦,翻页。”
感受到翼的目光,彩重新把精神放回书上。
怀孕了的卡秋莎,被两位“养母”抛弃,流落到了街道上。她遇到的几乎每个男人都只对她的身体感兴趣,把她视作玩物。而她又不愿意去做粗重如同苦役一样的活,于是最后只能去做妓女,在酒精、烟草和忙碌中来麻醉自己。
“真是残酷呢。”
旁边的翼叹了口气。
“不过……这就是现实吧。再怎么可怜,事情也一定会变成这样的。”
彩的目光犹豫着,稍微有些用力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。
“或许是这样,但是……”
没等翼说完,或许可以说是趁着翼在寻找合适的词语的时候,彩转过头,深深地看了翼一眼。
“星空同学,你还真是温柔呢。可以翻页了么?”
“啊,可以,我也看完了。”
彩翻动书页,故事继续。
已经变成了稍稍发福的,习惯了交际的公爵的聂赫留朵夫,在一次偶然的作为陪审员出庭的时候,审的正好是被诬陷杀人的卡秋莎。想起了过去的公爵,在卡秋莎被错判之后,重新回忆起了自己充满着理想,求知欲和活力,与卡秋莎相遇的青年时光,惊觉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完全不同的自己。
在聂赫留朵夫察觉到了“精神的自己”之后,在去被认为是他的未婚妻的米西家里拜访的时候,他觉得米西急于嫁给他,控制欲强,老夫人装腔作势,他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充满着虚伪,让人厌恶。
然后,他回家打开了自己的日记,准备开始唤醒“精神的自己”,首要就是想办法救出卡秋莎。
“彩?星空同学?”
不知不觉间,夕阳已经透过旁边半开的玻璃窗,将阅览区染上了一层金色。彩抬起头,发现优那带着一直以来的微笑,站在自己的面前。
“上色部分已经完成了,不过,星空同学为什么也在这里呢?”
“半路遇见了,所以就一起过来了。”
彩接过话来回答道,站起身来,对着翼微微鞠了一躬。
“那么,这边就先失礼了。”
“对了,星空同学能和优那交换一下邮件地址么?”
“啊啊,可以。”
“对了,那正好也和我交换一下吧。”
旁边的彩也插话道。
“那么,既然星空同学也在看这本书,优那倒是很好奇星空同学会有什么想法呢。如果方便的话,请随时联络优那呦。”
漫研部的二人组离开了,这张桌子上只剩下了翼一个人。
“不过……虽说是什么名著,不过也是过去的,写得很好的流行小说嘛。而且跟主线无关的描写有好几页之多,描写一个开庭就要仔细地说出每个人的特点,甚至细到衣服的皱褶,虽然可能有渲染背景的作用,但是这真的不啰嗦么……”
翼叹了口气,也学着秋乃的样子趴在了桌子上。
“虽然写的确实很好,而且能感到共鸣,也就是所谓集体潜意识吧。”
翼想起自己原来,每到逢年过节,对于从来没见过的亲戚,从来都是很讨厌,连话都不想说,不过这样之后就会被训斥,所以现在就算对着这样的人,翼也会摆出笑脸,装作一副懂事的样子,这样的自己是不是也和聂赫留朵夫一样呢?
翼笑了笑,重新坐了起来,把书塞了回去。
深夜,坐在寝室里的电脑前,正在一边构思着秋乃要写的轻小说,一边听着耳机里在列表循环的《sola》的OST的时候,放在手边的手机开始震动了起来。
“星空翼二等兵,星空翼二等兵,听到请回话,这里是秋乃小队长,听到请回话——”
“……秋乃学姐,什么事啊。”
虽然努力地保持着面部的表情,但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秋乃刻意压低了的生意你,翼的语气中还是带着一丝笑意。
“现在我正在社团大楼,我们的新部室门口。”
“……深夜,又是放假时期的社团大楼,秋乃学姐,你就不怕黑么。”
一边随口回复着,翼一边继续断断续续地敲着字。
“哼,与我的好奇心比起来,区区这种程度……下午我们看到的那个笔记本,如果把它放在这里的人想让我们继续看到的话,就一定会挑个时间过来继续把后续放到这里的,所以我刚刚就偷偷地又回到了我们的部室里。”
“哦。”
“结果,这间部室,果然是和传闻中的一样,是有幽灵的!怪不得漫研部会这么简单地让出来呢!”
‘“怎么可——”
“刚才,我刚踏上这层走廊的时候,就听见走廊深处有一声铃铛的声音响起,然后我慢慢地走到漫研部的门口,试着拉了一下门,门虽然锁着,但是里面却有桌椅摩擦的声音!”
“或许她们还在里面画着漫画吧?”
“可是从外面看,这边的灯全都是关着的啊!”
“那——”
然后手机里传出了拉开拉门的声音。
“啊!部室里的窗户怎么全都是开着的?我记得我走的时候明明都关好了啊!果然是幽灵吗!窗口那边——”
然后,手机里传来了秋乃的尖叫声,和手机落地时发出的沉闷响声。
“秋乃学姐?!秋乃学姐!”
翼一下子站了起来,对着电话喊了几声,可是从电话里传来的,只有让人不安的忙音而已。
迅速地穿好鞋子,从旁边的衣柜里拽出一件咖啡色风衣就披在身上,翼慌乱的跑了出去,但是没跑几步就折返了回来,用力地敲着旁边寝室的门。
“大和!我知道你还没睡!社团大楼,马上过来!”
只听到里面的人匆忙地应了一声,然后翼就继续头也不回地下了楼。
几乎是用整个身体撞开了寝室楼的大门,翼沿着连接着整个大学的水泥路向着社团大楼跑去,一路上只有零星的寝室楼的灯光还亮着,就连近处的路灯都灭了,这更让翼越来越担心起来。
以往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,现在跑起来却感觉从来也没有这么长过。
就在这只有淡淡月光笼罩下的社团大楼里,无论是各个教室里还是走廊里的灯全部都灭着。翼用手机当起了手电筒,拉开部室的大门,用手电扫了一圈之后,没有秋乃的身影,只发现靠近漫研社部室的窗边,从窗台上一直滴落到地上的血的痕迹。
“秋乃学姐……”
看到血的翼,感到一阵眩晕,四肢也感觉软了起来,本来想发出的喊声,也只在嘴边盘旋了一圈就消散了而已。
努力地振作起来,手电筒的光芒继续顺着血迹下移,翼发现点点血迹一直延伸出了部室,然后又在部室旁边的走廊的墙上发现了血手印。
然后,翼的背后响起了秋乃轻柔的声音。
“闭上眼睛,翼。”
带着温度的湿润的手,从背后握住了翼的右手,让翼突然感觉安定了下来。然后,翼感觉到了,秋乃从自己的背后,转到了自己的正面。
“这些不是血,只不过是某种红色颜料而已。我刚才从窗口向外看的时候,突然被浇了一身,手机也一下子掉到了地上。现在我身上虽然看起来很恐怖,但都是颜料而已,翼,如果你现在闻一下的话,也没有血的气味。明白了吗?”
“恩……”
秋乃的另一只手,轻轻地抚摸着翼的头顶。
“不用害怕,深呼吸一下,然后慢慢睁开眼睛吧。”
翼用力地吸了一口气,果然没有血的气味,只有夜风清新的感觉。然后翼慢慢地睁开了眼睛,秋乃的头发完全湿透了,脖颈处满是暗红的血——不对,是颜料的痕迹,穿着的黑色的连衣裙也湿了很多地方,裙摆贴在了秋乃的腿上。
但是秋乃仍旧在对自己温柔地笑着,看着她的笑容,和明显地正在担心自己的眼神,翼的脸颊忽然变得有点发烫。他偏过了脸:“秋乃学姐……谢……不对,你一个人大晚上的跑到这里多危险啊!还好其实没什么事,万一——”
“欸嘿嘿,翼还会为我担心呐。真是个好学弟呢。”
秋乃正说着,走廊的灯被人打开了,然后大和带着咚咚地脚步声冲了上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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